首先需要说明的是,《藂桂斋图》其实就是《丛桂斋图》,“藂”是“丛”的古字。事实上许多出版物和文献中也把此卷称为《丛桂斋图》。
《丛桂斋图》画的是依山傍水的山房,掩映在树荫之下。树下的少许围栏,围栏之外不着一笔,却清楚地表明山房的一面是水。山房向水的亭中,主人正在眺望湖光山色,书童在里间伫立听候吩咐。好一幅文人雅士的惬意生活。
整体画面虽着墨于石、树、屋等近景,但未着一笔的水却让整幅画有了无限延展的空间,给人以无穷的遐想。穿插有致的山石树木,有条不紊的线条,清雅的设色,营造了只属于苏杭文人的精致与闲雅。于是,柔和清丽的江南雅致便与置身于崇山峻岭之中的北方隐士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丛桂斋图》卷作于1532年,文征明63岁。文征明少时即享才名,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然在科举道路上却很坎坷,从弘治乙卯(1495年)26岁到嘉靖壬午(1522年)53岁,十次应举均落第,直至54岁才受工部尚书李充嗣的推荐以贡生进京,经过吏部考核,被授职低俸微的翰林院待诏。此时其书画已负盛名,求其书画的很多,由此受到翰林院同僚的嫉妒和排挤,心中悒悒不乐。四年中目睹官场腐败,一再乞归,57岁辞归出京,放舟南下,回苏州定居,潜心诗文书画。
《丛桂斋图》是在文征明辞官返回苏州之后创作的。这个阶段文征明已看破功名,不再求仕进,而以戏墨弄翰自遣。从《藂桂斋图》中,可以感受到画家在去除火气之后的淡定与平和。远离与他无缘的宦海之后,文征明成为一名职业画家,他在翰墨丹青之中消弭了十次名落孙山的痛苦,逐渐找回了本应属于他的自信和快乐。此后绘画声誉卓著,号称“文笔遍天下”,购求他的书画者踏破门坎,说他“海宇钦慕,缣素山积”。
文征明在落款中说此卷是“为子充写”。丛桂斋(藂桂斋)应该就是这位“子充”的书斋或寓所。明史中记载的子“子充”的有三位,兹列如下。
《明史》卷193:费宏,字子充,铅山人。甫冠,举成化二十三年进士第一,授修撰……未几卒,年六十有八。帝嗟悼,赙恤加等,赠太保,谥文宪。
《明史》卷208:彭汝实,字子充,嘉定州人。正德十六年进士。授南京吏科给事中。……遂夺职闲住。与启充及徐文华、安磐皆同里,时称“嘉定四谏”。
《明史·列传第一百七十七·忠义一》:王祎,字子充,义乌人。幼敏慧,及长,身长岳立,屹有伟度。师柳贯、黄溍,遂以文章名世。……成化中,命建祠祀之。
究竟文征明所言“子充”是谁,有待进一步考证。考证出这位“子充”应该不难,限于手头资料有限,只好有待来者。